清澈的爱,刻在风雪昆仑
作者:南毅洋 时间:2025-03-31 点击数:
“前线有人牺牲了!”2020年6月,喀喇昆仑训练场,一阵尖锐的紧急集合哨声,瞬间划破天空。营长紧攥着加急文件,手背上青筋暴起,声音都带着颤抖。“陈红军……陈祥榕……王焯冉……肖思远……”四位战友的名字颤抖着传入我的耳朵。
陈祥榕,那个和我同年入伍,年龄相仿的福建战友,笑起来总会露出两颗虎牙,他曾写下“清澈的爱,只为中国”。谁能想到,他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加勒万河谷。
“宁可向前一步死,绝不后退半步生!”我久久凝视着营房外横幅上的这两行字,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刚上喀喇昆仑时,班长说过的那句话——“这里的每一块石头,都沾过战士的鲜血”。犹记得初入军营,两天两夜,52个小时的绿皮火车,一路轰鸣,将我从关中平原带到了奎屯的戈壁滩驻地。望着前方连绵无尽的天山山脉,入伍前妈妈那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:“不好好上大学,非要去那种鬼地方?”那时的我,还不太懂“鬼地方”的真正含义。可当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才发现,这里的风,像冷酷掠夺者,能迅速刮走身体的温度;这里的雪,无情又磅礴,足以掩埋一切脚印;连每一次呼吸,都像是在吞咽刀片,刺痛又艰难。可如今,我还在,祥榕却永远地长眠在了这里。
枕戈待旦,随时拉动!接下来的战前训练,三公里跑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噩梦。西北的寒风裹挟着沙砾,如锋利的刀刃,刮得脸颊生疼,双腿像被灌满了铅,沉重得抬不起来。我咬着牙,在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:“若连三公里都征服不了,还谈什么戍边卫国?”15分半、13分半、12分半……汗水一次次浸透作训服,它见证着我的每一点蜕变。

几个月后,上级配发的快速反应装备陆续列装部队,我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考核成了一名突击车驾驶员,接到了从新藏线219国道进点位的任务,出发前,我给自己的军帽里也写下了“清澈的爱,只为中国”,我知道我走的路上有陈祥榕、陈红军、王焯冉、肖思远等无数烈士的鲜血,我要踏着先烈鲜血前进。库地达坂的急弯,一个接着一个,就像死神挥舞着的镰刀,阴森又危险。车轮碾过塌方的碎石,每前行一米都惊心动魄,稍有不慎,便是坠入万丈深渊的结局。在海拔5000米的麻扎达坂,手机没有一点信号,氧气稀薄得让人绝望,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。突然,车轮陷进冰窟,我们只能徒手铲土垫轮,四周是呼啸的寒风,冰冷的冻土磨破了手套,渗出一片鲜红。暴风雪中,雨刮器疯狂地摆动,挡风玻璃上的冰晶折射出刺眼的白光。那一刻,我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,我也真切地明白了“边关”二字的重量。

它不仅是地理坐标,更是用血肉筑起的屏障。最难忘那次冰河拉水遇险。车轮陷进冰窟时,寒风如刀,手机无信号,我们徒手铲土垫轮,指甲缝渗出血珠。指导员带人救援时,我的眼泪混着冰碴砸在方向盘上。他拍拍我的肩:“战场上,没有‘放弃’这个词。”后来在5600米的陡坡武装攀爬,枪械压得肩骨咯吱作响,雪水浸透靴底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。但当我们站在山顶,望着脚下绵延的国境线,胸膛里涌动的不仅是自豪,更是沉甸甸的责任——这里的每一块石头,都是中国的疆土。战风雪中的生命之光高原的残酷远超想象:嘴唇裂开渗血,手上的冻疮溃烂流脓,发电机在低温中罢工,一桶水需要凿冰两小时。但比环境更刻骨铭心的,是战友间以命相托的情谊。“印军越线挑衅,随时准备上山!”2023年4月,营长又是一声怒吼。瞬间,我和所有的战友热血沸腾。我们连夜清点狼牙棒、单兵帐篷,个个咬破手指,含着泪写下血书,坚决请求前往前线!5600米的陡坡,我们武装攀爬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到达战位后,所有战友来不及休息,就在已经冻得硬邦邦的雪地里拼命挖着战壕,虎口磨破的血珠落在镐尖我也毫无察觉。“血都流进战术靴了!”班长一掌拍在我的背上,喊道:“逞什么英雄?想学陈祥榕,先要活着守国门!”我一下子瘫坐在雪堆里,再也抑制不住,失声痛哭。原来,真正的痛,不是冻伤的双脚,不是缺氧的肺,而是和自己一样年轻的生命,永远留在了冰天雪地的喀喇昆仑里。俯瞰着远方绵延的山脉,我胸膛里涌动的,不仅仅是激动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因为我清楚,我们每一位战友都清楚——这里的每一块石头,都沾过战士的鲜血。
如今,高原的风雪依旧,而我的青春,早已深深烙上了边防的印记。退伍回到大学,老师讲到“家国情怀”时,那些在边防的过往,融成滚烫的潮涌漫过眼底。同学们常常问我:“当兵苦吗?”苦,当然苦。但比起陈祥榕牺牲在加勒万河谷,比起喀喇昆仑那些长眠的英魂,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?我知道,国家安全从来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,它是戍边战士逆行的坚定身影、是他们冻裂的双手,更是每个普通人心中对家园最深沉的依恋。
岁月静好,只因有人负重前行。如果祖国需要,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喊出报告:“原新疆军区战士南毅洋,请求归队!”
作者:陕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南毅洋
指导教师:陕西工业职业技术学院 张亦乐